燃烧

*无cp,ooc




血月。




传说见过这景象的人都不正常,会渐渐失去人性染上狼性。我不晓得真假,但此时此刻,红色月亮像一枚锈蚀的铁片卡住咽喉,叫人的确不十分想看,便起身用窗帘掩上。


屋子派人简单收拾过,但味道还是很重。血味。我不爱闻这个。谁又爱闻呢。但只有大哥,是亲眼看着子弹把他打成筛子,我才能信他是真死了。这人身上有块胎记,位置只有我和大嫂知道。刚刚查验过,千真万确。大哥死了。哈哈。我就坐着,一直一直,嚼这句话里的滋味。连头发和衣服粘到一起也未察觉,等发现的时候,扯得头皮疼。


我赶紧到浴室去洗澡。坐在浴缸里让人看起来身材臃肿,但是舒服。我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乳头。水面之下,物失原形。我的胸部有些隆起,像个女人。我轻轻抚摸它们,又掐起,放声大笑,回想曾经喜欢它们的人的脸。我的哥哥、哥哥啊。


我没锁门,不光是因为它一向锁不住。今天是特意为五哥你而留啊。所以没必要。没必要把它撞碎。玻璃渣子飞到我脸上,最后都落进水里,像雪片一样不见了。五哥提着我的脖子,水湿了他一身。我也把手放到五哥脖子上,把针扎进去。就当他不是我哥。就是这么多年,我也少见起效如此快的药。五哥不一会儿也像肖达那样痉挛,口水流到衬衫领子。手上的劲松了,两条胳膊滑下,堪堪环抱着我。


别哭了别哭了。这不是都结束了嘛。


我也抱着他。




但五哥还是哭了很久。


我亲自给他擦泪,给他灌酒,好不容易。好不容易才把人塞到床上。今晚绝不再想我哥的事了。任何一个。我就独自躺着,心里默念不要想我的兄弟……都他妈是自欺欺人。


三哥是极普通一人。那个家里就只有三哥出去上过学。他小时候看过一回梵高的星月夜,就决定去搞艺术。爸于是送了三哥到欧洲学画,同时在家这边给他安排一个佣人的儿子作傀儡,假的三哥。替身就要发挥替身的热量,后来那假的三哥竟真的叫人绑走,撕了。我要是早知道……我要是早知道……三哥哭得好像死了亲娘,终于回到他该走的道上,再不碰纸笔。这都是我听说的了。三哥真的是极普通,受常人的教化,智慧也不能免于俗。粗陋如斯的局,也就诓诓我的三哥了。


这样的三哥,终归还是教我认命。他跟我说的是:这世道如此,恨谁都是徒劳。要恨就恨身体里的血吧。月龙,如果有人因你丧了命,你的命就成了两个人的分量,可得记得为他而活啊。那以后我很听三哥的话,一直记恨他到今天。正因他话里有几分慈悲意,叫我每每想起便沸腾得更厉害。




走廊上隐约传来五哥哭声。我不耐,又无奈,只能起身去看他。半途经过三哥房间,忽而想进去看看。我推门,竟上了锁,这原本随性念头就变得非而不可了。我转身离开,找管家取来钥匙,三两下除了这最后禁锢。屋内陈设简单至极,一如三哥其人。但唯独今日,我断定其中另有玄机,果然在台灯后摸到一处开关,一扇小门霍然现在眼前。


我吞口水。明明什么都结束了。


门后原来只一木架,蒙着布,安安静静的。


我走上前,将布揭开一角,继而是全部。我希望它是空的,但是没有。木头架子上绷着一张星月夜,新鲜得仿佛松节油还未干透。骗子。骗子。我很快从愣怔中返身,而后放声大笑。如果还有机会,我一定告诉三哥:放弃不是别的原因,你画得太烂了。


多一分钟都不想看,我用火机点燃了那幅画。如果它可以被称作画。蛋黄色的月亮欢快地燃烧。夜晚走到尽头。




再不必看到这红色的月亮。


-Fin-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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